【太芥】犬
※黑幫時期捏造
太宰治討厭狗。在他看來,這種毛茸茸的生物簡直不能再更愚蠢。牠們乾淨得像張紙,等著主人在其上隨便上色、塗鴉,而牠們還會吐著舌頭搖著尾巴,眼睛眨巴眨巴地看著你,跟著你,像是離開了你,自己就沒辦法生存下去。
然而這樣一個討厭狗的人,有天卻從貧民窟裡撿來了一條髒兮兮的小黑犬。名為芥川的少年擁有的是與犬類相去不遠的純粹眼神:而有的時候,被那樣的眼睛看著,竟會讓太宰治產生某種錯覺。
芥川龍之介睜開眼睛,第一個反應是剛才的訓練。他成功了嗎?他的記憶只到羅生門在他面前展開到了極致——接著就是一片漆黑。他嘗試著要坐起身(「沒有人會等你慢慢爬起來!」),動動手腳——這才意識到了疼痛。他忍下痛呼。
「別動。」
芥川小心翼翼地偏過頭,他的老師正坐在床邊的一張椅子上,翻過書冊的一頁。「說了別動,肋骨戳進肺裡可不干我的事。」他又翻過了一頁。大約是書的內容引不起他的興趣,年輕的幹部顯得有些無聊。
「太宰先生……」
「怎麼?想問剛才的訓練嗎?勉勉強強吧。」太宰治索性把書闔上了,隨意地拋到一邊。「所以說就算是你也還是能辦得到的啊,那為什麼要等到最後一刻才付諸行動呢?」他的聲音柔軟卻隱含了些許抱怨的成分,好像方才將芥川的每個反擊都毫不留情地一一瓦解的人不是他一樣,「害我報銷掉一件大衣呢。」
儘管芥川清楚自己的老師只是無聊找話說說,而那件大衣就算不被羅生門割破也總有一天會在太宰治又一次的跳河自殺中吸飽了河水,最後在太宰被不知道哪個人打撈起來後嫌太重而將其隨意丟棄,黑髮的少年依舊躊躇著想將道歉的話語道出。「算了吧。」彷彿看穿他的企圖,太宰打斷了他的思緒,「你明天的任務暫時取消。能下床後我會再找人通知你要幹什麼。」他站起身來,像是突然失去了和他對話的興趣,連書都還留在他床邊地匆匆離去。
而那雙暗棕色的眼睛至始至終都沒看過他一眼。
芥川閉上眼睛。
事實證明孩子都是需要教育的。三個月後太宰治一面翻著最新的任務報告一面懶洋洋地表示。剛上任幹部的他儘管尚未成年,在這間由黑手黨秘密經營的酒吧裡仍是能順理成章地從吧檯接過一滿杯的電氣白蘭,蜜色的酒液在燈光下閃爍著。「那個小廢物終於能不把自己弄進醫院地獨立完成任務了呢。」
對面的中原中也挑了挑眉,表示就算芥川能從任務中全身而退,太宰治也會親自把他再揍進醫務室裡。「你這傢伙能把訓練芥川一半的精力拿來執行任務就好了。」他冷哼一聲,搖晃著酒杯發出了碰撞的聲音。
「噯,牧羊犬就好好完成牧羊犬的工作啊。」太宰慢悠悠地說道:「更何況中也只是牧羊犬的替代品而已。」
中原中也在心底深呼吸了口氣。儘管他從不介意要和搭檔幹上一架然後把整個酒吧砸了,不過他也實在沒有必要為了這個混帳毀掉難得放假的夜晚。他放下酒杯避免自己一時失控砸向那張刻意無辜的笑臉,看著自家搭檔在文件上簽了名後塞回信封,工作就算告上一個段落。「不過那小子還差得遠了。」一片靜默後太宰治忽然開口。「怎麼說?」
強勁的還是只有異能,身體依舊孱弱得要命——雖然是避免了任務後受傷住院的命運,還是被換季的冷風輕易撂倒了——性格也還是不夠冷靜,唯一能和異能相提並論的大概只有他那高得莫名的自尊吧,然而那也是微不足道的。「要說這段時間他進步了什麼,也不過就是異能使用的能力提升而已,其他方面都還是弱得可以、」太宰治邊說邊扳手指,「體術也是完全不行,連我這種程度都捱不過幾下,還得花上很長一段時間好好教育一下呢……中也你那什麼表情?」
中原中也一副見了鬼的樣子。「只是沒想到你這麼認真罷了。原本還以為你只是打算隨便撿個小鬼回來當作替死鬼而已。」
「替死鬼什麼的我不需要喔。不管怎麼說我都還有中也當墊背呢——需要注意倒下去時別撞到腦袋就是。」
「……你這傢伙遲早有天會因為那張嘴死掉的。」
聞言,太宰治只是幽幽地笑了。「這算是另類的祝福我自殺成功嗎?可惜我對這種愚蠢的被自殺方法沒有興趣呢。」他仰頭將酒液一飲而盡,輕輕地用酒杯底部敲了敲桌面。「所以說,牧羊犬中也君,能問問你在體能訓練上有什麼好建議嗎?」
接近初春時太宰拿著他最近一次的體能檢測報告書,照慣例地毒舌了一番。跟著他收回了上一次的訓練單,又漫不經心地批評了幾句——「果然之前的程度對芥川君來說還是完全辦不到啊。」——,給了他新的訓練單。難得溫暖的陽光照得那紙有些刺眼。芥川謹慎地將它接下了,在此同時他的老師宣布:到下個月為止他都會在外地出差,在他回來前芥川就先照著單子按表操課,如果有什麼問題就先去請教游擊隊的廣津柳浪前輩。「訓練今天就算了。等等把這幾份檔案看一看,回去交份報告上來。」太宰擺了擺手示意他左手邊一大落舊任務報告,「這次可別再交上次那樣的垃圾上來了。」
芥川離開後太宰治看著空蕩蕩的辦公室,有那麼一瞬間想起了他剛撿到芥川時的光景。
太宰想起了那個下午。那個孩子難得休息,待在他辦公室的沙發上讀他扔給他的練習閱讀能力的書籍。也許是過度疲憊,少年打起了瞌睡,半睜半閉的眼睛神色迷離,陽光在他臉上投射上睫毛瘦長的陰影。那身蒼白的皮膚顯得幾乎透明。太宰抿了抿唇,醞釀著情緒準備像往常一般用最刻薄的言詞嘲笑對方的虛弱,眼角卻先瞥見孩子領口露出的紗布:他心知肚明在那件乾淨得幾乎反常的襯衫下掩蓋的是什麼形狀的傷口,畢竟那出自他的手筆。
最後少年選擇攤開一旁的毯子給他披上。淺色的薄毯輕輕巧巧地落在那副過於瘦弱的軀體上,並不是太能保暖的類型似乎也起不了什麼作用,但起碼能擋擋風吧。他想。
結果一個月後,住進醫院的人換成了太宰治。受傷的原因根據搭檔中原中也的說法,純粹是自己犯賤,和任務本身實在沒有直接關係;而當事人則是高高掛著上石膏的腳,露出一如往常的微笑表示這一切都是因為漆黑的小矮人沒盡本分的緣故——至於真相究竟為何,不可考。在芥川努力和一群基層人員半勸半架地把暴怒的中也從太宰的病床旁拉開後,太宰接過了一個月前給芥川派下的作業,並不急著翻開。
「芥川。」
黑衣少年的肩膀明顯地一顫。芥川轉過身,垂下眼睛準備迎接即將到來的,無論是叱責或是嘲諷或是冷言冷語。
「知道廣津先生是怎麼跟我說起你的嗎?」
芥川暗暗攥緊拳頭。「不知道,先生。」
「他向我誇獎了你。」太宰輕飄飄地拋出疑問:「你覺得呢,芥川?你的表現值得被這樣讚賞嗎?」
黑髮少年陷入漫長的沉默。躺在床上的人歪著頭,看著他咬起下唇、放開、又再度咬起的模樣,清楚少年心中思想風暴的形狀——驕傲與過往的經驗互相拉扯,他的自尊正試圖突破恐懼——「先生,我……」
「連讓自己能抬頭挺胸的表現也辦不到嗎?那就是沒什麼長進的意思嘍?芥川君還真是差勁呢——」
他滿意地看那孩子怒吼出聲,就像被主人一路逼進牆角後終於忍不住狂吠的黑犬一樣,虛張聲勢中卻能清晰聽出一絲委屈;少年蒼白的眼角染上一抹薄紅。「……我當然有變強!當然也有所長進!我——」
太宰搶在他哽住的那一秒截斷了他的反駁。「算了,我還是別寄望從連話都說不清楚的你身上得到什麼資訊好了,反正你有沒有進步都是我說了算。」他把視線飄回手上拿著的報告,「我渴了,幫我去倒杯水來。」
後來那份報告還是被太宰扔進了垃圾桶。
FIN
這是一個文快寫完時翻開剛到貨小說然後發現自己被作者打臉的悲傷故事。有刻意強調了太宰的少年身分(事實上我到現在還是很難相信他跟芥川只差兩歲)
總之就是個沒頭沒尾的。
2019/10/25 舊文搬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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